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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张燕峰 “八月十五月儿圆，爸爸为我打月饼。爸爸打的月饼甜又甜，比那蜂蜜还要甜。爸爸打的月饼圆又圆，比那月亮还要圆”。在我的童年和少年时代，就是唱着这首自己改变的歌谣过中秋节的。 在我们老家，中秋节是个全家团圆的日子，也是一个丰收的日子。 秋收已经接近收尾，但也是最忙碌的时候。起土豆，起萝卜，是中秋最重要的科目。但无论多忙，中秋节还是要过的，而且还要过得隆重庄严。因为在县城读书的姐姐要回来了，全家人要团圆了。 这一天，爸爸从繁重的农活中解脱出来，他要去乡里供销社打月饼。爸爸的自行车后座上绑着一个篓子，里面装着面粉和白糖，车把上挂着一个布兜，里面装着一壶麻油。我们目送着爸爸出门，还不忘叮嘱他早点回来。爸爸回头，朗声说道，放心吧，一刻也不会耽搁。 妈妈带着我和哥哥去地里起萝卜。妈妈用铁锹把萝卜挖起来，我抓住萝卜缨子从土里拔出来，抖掉土，堆成堆。哥哥负责把成堆的萝卜运送到停放在路边的手推车上。 妈妈干一会儿就气喘吁吁了，汗珠不断地顺着脸颊滴落到泥土中。哥哥见状，从妈妈手里接过铁锹，哥哥已经是14岁的少年，已经有一把子力气。他用力蹬着铁锹，一锹一锹下去，很快便起了一大片。眼看着地里的萝卜越来越少，我和哥哥本想一鼓作气，全部起完。妈妈看看天色，西天彩霞满天，烧得绚烂。妈妈说收工吧，今天是中秋节，我们要回去过节。 当我们回去时，爸爸刚好回来，正在从车上卸篓子。篓子里有月饼，车把上挂着的布兜里有苹果、梨和一串葡萄。我们已闻到了月饼的油香和水果诱人的香气，馋得口水都流了下来。妈妈并不责怪，催促我们赶快去洗手。说话间，姐姐也回来了。妈妈切了两块月饼，共八小块，我们每人尝一块。月饼的表皮糯软，弥散着麻油的香气，内瓤是白糖裹着青红丝，花生碎，瓜子仁，甜丝丝的，脆生生的，格外香。 爸爸变戏法似的从布兜里取出一块肉，晚餐自然要比往日丰盛得多。吃完饭，妈妈要供月亮。妈妈把苹果、梨和葡萄洗得干干净净，摆在了一个青花盘子里，又把月饼摆在红花盘子里，都端到靠窗的八仙桌上。 我们去堂屋掰萝卜，把缨子和萝卜分离。这时，爸爸会给我们讲嫦娥奔月的故事，姐姐会给我们朗诵“但愿人长久，千里共婵娟”“露从今夜白，月是故乡明”“问询吴刚何所有，吴刚捧出桂花酒”……我和哥哥丢下萝卜，跑到院子里仰头看月亮。我们仔细分辨哪个是嫦娥？哪个是玉兔和桂花树？吴刚又在哪里？月亮是那么大，那么圆，冰清玉洁，明亮圆润。不知不觉间，月亮已经从树梢移步到中天。这时，月华如水，皎洁的月光像凌空展开的白练。 树，院墙，别人家的屋顶，都笼罩在融融月色中，像在牛乳中洗过一样，有着朦朦胧胧的美。我被这美丽的景象惊呆了，痴痴地仰望，直到脖子酸困。 很快，萝卜掰完了。我们洗过手，一家端坐桌前，那些被月亮祝福过的月饼似乎格外香，水果格外甜，我们吃过之后分别酣然入梦，似乎连梦境都萦绕着一种迷人的香味儿。 光阴如水，奔流不息。一晃多年过去了，我已漂泊异乡，我是多么怀念已逝的光阴，多么怀念曾经的中秋节。隔着岁月风烟回望，才恍然明白：八月十五月儿圆，月圆，人圆，日子就是圆满，就是幸福。 |
